近日，因为“群聊门”泄密事件的发酵，似乎为败选的民主党攻击特朗普提供了机会，此次事件暴露后，无论是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舒默还是其他民主党人员，甚至包括部分共和党人均激烈批评白宫，并要求国防部代理检察长调查泄密事件。民主党对此次事件的强烈声讨以及对特朗普激烈批评态度，和其先前支持共和党的财政预算议案、边境控制议案的态度形成鲜明反差。

在一定程度上，无论是“群聊门”泄密事件，还是财政预算，抑或边境控制议案，均折射出民主党采取何种策略应对特朗普2.0的问题。总体而言，与特朗普1.0时期相比，民主党的应对策略增添了诸多理性色彩，不再为反对而反对。具体而言，在理性斗争，甚至寻求合作和团结的同时，不放弃任何机会进行抗议和斗争。民主党之所以采取上述对抗策略，一方面是特朗普1.0时期斗争策略的教训所致；另一方面是2024年大选失败，导致民主党对其政策进行了反思。

当地时间2025年3月25日，美国华盛顿特区，民主党参议院少数派领袖查克·舒默准备接受记者采访。本文图片 视觉中国

理性斗争、寻求“合作和团结”

特朗普2.0开启后，曾经强烈反对特朗普的民主党似乎改变了先前的斗争策略。民主党的极端自由派虽然仍然激烈声讨特朗普的各项政策，但是民主党总体上改变了特朗普1.0时期“为反对特朗普而反对特朗普”的策略，取而代之的是理性斗争以及观望，甚至必要的时刻寻求合作和团结。其中，《莱肯·莱利法案》（Laken Riley Act）和财政预算议案，均体现了无论普通的民主党国会议员，还是民主党领导层均采取理性斗争、寻求合作和团结的应对策略

2025年年初，共和党在联邦国会提出《莱肯·莱利法案》时，边境州，甚至摇摆州的国会议员均给予支持。《莱肯·莱利法案》的主要内容是：联邦政府必须逮捕轻微犯罪，诸如盗窃或者暴力犯罪的非法移民。在民主党国会议员的支持下，该议案最终顺利成为法律。

如果说《莱肯·莱利法案》的通过体现了民主党寻求合作和团结的应对策略，那么民主党领袖舒默对共和党财政预算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则体现了理性斗争的策略。2025年3月，当共和党提出的财政预算议案在联邦国会陷入僵局，并且很可能因为两党对议案的分歧引发联邦政府关门时，最初强烈反对议案的舒默，临时倒戈支持特朗普，引发民主党内一片哗然，舒默对此举的解释为“两害相权取其轻”，理由是如果两党因为财政预算导致联邦政府关门，共和党更有可能“摧毁联邦政府”以及“胡作非为”。尽管民主党内对舒默所谓的“理性斗争策略”不能完全认同，尤其是一些极端自由派强烈反对，认为舒默是“无能和懦弱”，甚至要求他下台，但是民主党的温和派给予舒默支持。截至2025年3月底，此次事件尚未导致舒默下台。

逮到机会，激烈斗争

“群聊门”泄密事件的出现似乎为陷入分裂的民主党团结一致对抗特朗普提供了机会。特朗普再度执政后，在如何应对特朗普2.0问题上，民主党陷入分裂。一部分民主党，尤其是极端自由派认为应该和特朗普的各项政策斗争到底，但是另一部分的民主党主张观望，甚至支持特朗普的某些政策。“群聊门”事件发生后，民主党的态度几乎高度一致，诸如科罗拉多州民主党参议员迈克尔·贝内特批评特朗普政府“无能”和“马虎”，其他民主党参议员也发表了类似评论。

事件发生后，特朗普政府采取了淡化的措施。特朗普在播客中表示“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可以影响……这次袭击。”并且表示不会因为此次事件开除任何人。作为创建Signal群聊小组的国家安全顾问迈克·沃尔兹虽然先前表示对此次泄密负有全部责任，但是他强调Signal小组的讨论，“没有地点、没有消息来源和方法、没有作战计划，外国合作伙伴已经被告知袭击即将发生。”

面对特朗普政府的自保措施，民主党显然不买账。事件发生后，民主党在众议院提出了一项决议，对此次泄密事件进行了最激烈的抗争。该决议要求特朗普政府转交高级官员和记者在Signal应用程序上讨论的大量文件、消息聊天、图表、会议记录和电话记录等。该决议由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民主党高层代表格雷戈里·米克斯领导，并得到委员会中每一位民主党人的支持。据众议院规则，调查决议必须在14天内由外交事务委员会投票表决，否则民主党可以强制众议院全体投票。

值得指出的是，尽管民主党采取了激烈的对抗方式，但是作为在野党，其对此次泄密事件的取证能力有限。因为民主党在国会中属于少数派，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发出传票或强迫参与聊天的人作证，这限制了他们揭露泄密事件新细节的能力。因此，在国会听证会上，当相关部门负责人分享了袭击的具体时间和将使用的飞机，并强调讨论的内容并非机密，以及中央情报局的员工被允许使用Signal的信息后，民主党很难通过其他途径和方式获取更多的细节。因此，此次事件给民主党带来的利益可能只是让共和党记录在案，成为2026年国会中期选举中攻击共和党的“黑材料”。

当地时间2025年3月26日，美国华盛顿特区，众议员杰森·克劳（科罗拉多州民主党）在国会山举行的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听证会上发言。

民主党的反思

民主党为什么改变了对抗特朗普的策略？主要原因在于，一方面，鉴于特朗普1.0时期应对策略的教训，民主党调整了特朗普2.0时期的策略。

特朗普1.0时期，民主党总体的应对策略是死磕到底，此种策略导致的结果是联邦政府关门、停摆，正常的行政机构难以有效运转，极化政治生态加剧，选民对政府以及政治候选人的厌恶感增强、政治参与积极性下降，由此导致联邦国会议员的支持率深受影响。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为了赢得更多选民的支持以及营造“美国民主政治”的实践者而非“破坏者”和“毁灭者”的政客形象，民主党调整了对抗特朗普2.0时期的应对策略。在一定程度上， 理性斗争、寻求“团结和合作”可以彰显出民主党是维护“美国民主政治正常运作”的政客形象。值得指出的是，在2020年美国大选中，民主党正是运用了维护“美国民主政治”、建立反特朗普联盟战略，利用新冠疫情和佛洛依德事件，赢得了选举胜利。

另一方面，2024年大选中，民主党的选举策略主要是堕胎问题，但在边境安全议题却遭遇“滑铁卢”，堕胎议题让民主党赢得了女性选民的支持，但边境安全议题导致民主党失去了诸多中间选民，成为其2024年败选的重要原因之一。大选的失败让民主党对其政策进行了反思，尤其是边境州的民主党议员认为应该倾听选民真实的心声，而非一味坚持人道主义的边境政策。为此，在《莱肯·莱利法案》的投票过程中，不少民主党国会议员投了赞同票。

另外，从政党斗争的视角，两党的斗争不会因为一次选举而结束，在国家机器长期存在的背景下，两党的斗争是不断循环和重复的过程。对败选的民主党而言，其最重要的政党使命是赢得下一次选举。因此，寻找机会，攻击共和党执政的各种缺陷、短板，仍将是民主党应对特朗普2.0时期的长期应对策略。

（唐慧云，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副研究员）